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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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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那夜,白采雲就這麽在謝知化懷中啜泣,哭累了,連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清楚。

他好像將這些年的委屈盡數宣洩了出來。

謝知化就這般怔怔望著懷中的少年,又不自覺移到桌上的酥餅上,如玉的面上說不清什麽情緒。

他知曉,少年已經不是只會跟在他身後的小跟班了,對方會有新的人際,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看見,會成長,又逐漸變成個完整的個體。

屆時,白采雲便不是謝知化的白采雲,而是白采雲的白采雲。

這本該很好,但他心中卻罕見生出愁緒。

……萬一,白采雲不再喜歡他了自己該怎麽辦?

這種想法僅在腦中一閃而過,謝知化便很快壓了下去。

他修的無情道,無情無欲當時最好。

謝知化這般勸諫著自己,可摟著白采雲的腕臂卻越縮越緊,目光沈霭地看著明顯是旁人送的酥餅——白采雲不會自己去買這些,先前對方牙疼,這些甜食的用量都由他控制著,能放在桌上,必是旁人送的。

酥餅放在桌上,已所剩無幾,足以見主人對其的喜愛。

謝知化很快移開目光,不知為何,他總覺得若是自己看得久了,會忍不住毀了糕點。

但這不好,他沒理由這般做。

謝知化手臂漸松,將白采雲放下,為其脫鞋,蓋上被子,而後轉身離去。

桌上的糕點完好無損的在盤子裏。

*

夜已深,許是哭過了,白采雲睡得極沈,可饒是如此,他仍覺得自己的眼皮被什麽東西壓得喘不過氣,黏糊糊地,激得他身體忍不住發起顫,他禁不住皺起了眉,可卻很快黏糊的感覺消失了,旋即便是耳垂處,似乎有人輕聲在他耳邊輕聲囈語,他想聽清,可卻睡得越發沈。

桌上的酥餅不知去向。

昨夜睡得極好,等白采雲醒時,已日上三竿,師兄的筆記正放在桌上,昨日吃剩下的酥餅被熱過了,旁邊是碗熱氣騰騰的粥。

白采雲不禁彎了彎眼,師兄素來是待他極好的,就是不知師兄何時走的。

等略微洗漱過後,白采雲喝過粥,他重新拾起師兄特地為他準備的筆記,經過昨日,他心中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,他不在糾結是否能成功,只是去做事。

就像師兄說的,他餓了知道吃,困了知道睡,會認真學習,他已經很棒了。

師兄的筆記極為詳細,有時還會引經據典,衍生出無數個小故事。薄薄的個小冊子,硬是寫成了厚厚的書,白采雲懂得、不懂的都在上面。會的、不會的也都有標註。

白采雲拿出紙張,重新驗算抄寫。

等學累了,他便拿出陣法書畫畫,對於他來說,那些被世人稱為難的畫符像是個個有趣的生命,鋪滿了瑰麗又無人知曉的世界。

白采雲沈浸其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

等再次意識到時間,便是木易來了。

這些天,除了師兄,他這小屋迎來了旁的朋友,不同於師兄的內斂,除去容易臉紅的特點外,木易其實是個很活潑的人,時常會講些生活中的趣事,偶爾也會和白采雲討論些功法,不過大多是木易說,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白采雲:“師兄意下如何?”

這時白采雲往往只需說“尚可”二字即可。

讓白采雲過足了師兄的癮,還沒有任何負擔。

木易真是個合格的師弟。

時間久了,白采雲也不會端著架子,而是不懂就問,得益於當初師兄教他的那些,在理論方面他和木易可謂平分秋色,甚至他還略強於木易。

不過他的修為卻遲遲突破不了。

白采雲懷疑是自己沒有真正受到刺激,除去正常修行外,修仙之人大多會去外界找魔修或者兇獸,在瀕臨死亡之際向死而生,然後進入下個階段。

可白采雲入宗後最危險的鬥爭不過是每年內外門弟子間的比試,每每他要去找兇獸與魔修時總會被師尊以修為太差的理由駁回,師兄素日很忙,他也不願打擾。

可這般下去,也不知何時能突破?

白采雲倏忽盯木易盯了好久,對方的修為不錯,為人處事也很有說法,不如讓對方帶著他去找兇獸,一路上也算有個伴,師尊現在又不管他,也不必請示。

白采雲想清楚後,為木易倒了杯水,不經意問:“木師弟,我近日想出宗尋求突破之法,你可願同我一起?”

木易本覺得這些天就像做夢般,和喜愛的師兄一同說話吃茶,談論功法,除去睡覺外,約莫真切和道侶已然差不多,現下對方還猛地湊過身來,恍然間能聞見白采雲身上的香氣,尋常東西是沒這般香的,應當是師兄身上的體香。

熏得他大腦都是迷迷糊糊的,饒是如此,他還是下意識說:“不行!”

倒不是白采雲不能尋求突破,只是對方心思過純,長得又好看,要是遇見什麽壞人,他很難護住對方。

更何況,師兄出宗是為尋求突破,宗門外的突破方式無非幾種哄,還都得見血。旁人倒還好,若是白采雲這般剔透精致的人,臉上染上血都是他的罪過。

木易覺得自己言辭過於激烈,趕忙溫下聲斟酌道:“不是我不行,是我們都不行,這些日子宗門外魔修兇獸安生不少,傳聞魔尊現世,各大宗都召回弟子以備不時之需,這段時間不宜出門。”

……魔尊。

白采雲皺了皺眉頭,還想再說些什麽,卻急忙被木易打斷。

“師兄,你若不嫌棄,我可當你陪練,效果也是一樣的。”木易語氣有些急切,像是怕白采雲不同意般,他極力找自己的優點:“我上個師兄就是和我打一場後突破的。”

事是真事,木易天賦本就不錯,實力較師兄好,不過上次是因為雙方打急眼,見了血,那位師兄才突破的,若是平常,這般機遇可遇不可求。

即便那師兄最後突破了,木易仍是贏了師兄。

刀劍無眼,可他還是有自信收著力,定不會傷白采雲分毫。

白采雲不知木易心中所想,思忖片刻,覺得這也不失為個好方法,正好現下可以檢驗他是否進步。

這些日子,他思考良久,並不僅僅用所學的劍法,而是融入了陣法,一停一頓,皆是學問,他自覺自己學了陣法後如有神助,便是知道木易修為高他許多,也毫不露怯。

“既如此,承讓了。”

白采雲話音剛落,便主動出擊,他的身形很快,雖劍法不精,可腳步玄妙,一時讓人看不出其中奧義。

木易原本松懈的神情猛地頓住,俊秀的眉眼認真了起來。

若真輸給心上人,實在太沒面子了。

他有心放水,奈何白采雲步步緊逼,讓他不得不全力以赴。

越打,越是心悸。越打,他的劍出的越快。

此時已經不是對心上人的手下留情,而是對強者全力以赴的尊重。

鬥法時間不長、也不短,但若修為是築基對金丹,委實稱的上優秀了。

白采雲最終還是沒有突破,也沒贏,不過這場比試打得他酣暢淋漓,眉眼都是暢快的笑意,他的臉上有道被刺傷的血痕,並不難看,反倒讓人移不開眼。

他雖然沒贏,但也將劍砍到對方的衣袖,他知曉木易定會手下留情,饒是如此,他還是逼得對方拿出真本事。

他臉上的傷便是最好的勳章。

木易張了張嘴,卻什麽都說不出來,只是癡癡望著師兄,滿眼莫名的神情。

他覺得好像有朵花,要開了。

白采雲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,木易雖抵不過師兄師弟,卻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,換言之,他現下也不差。

雖說是討巧用了陣法。

他回想著著方才的比試,當真是暢快,手上的劍也不自覺重新出了鞘,沈浸在這似是而非的感覺中。

佳人舞劍,隨風獨立。

無需多言,木易很輕易便看出對方正有所感悟,他沈默片刻,而後悄悄的退下了,沒發出絲毫聲響。

白師兄是真正想做出點成績的,並非旁人說的那種只會跟在大師兄身後的舔狗美人。

被誤解了這麽長時間,白師兄定然很難受,即便對方不在意那些嘲諷,他也應當為白師兄證明。

往後幾天,木易在茶館、在酒樓,提前給了說書先生銀兩,將原先白采雲的“整日跟在大師兄後面舔狗美人”的形象改成“為尋求突破不恥下問的修仙者”。

白采雲也只是求仙問道的蕓蕓眾生,而非他們說得那麽不堪。

可惜觀念並非一朝一夕改變的,大多人只當個樂子聽,旋即便很快拋諸腦後,木易也不在意,他所做之事只求問心無愧。

這種說法還沒來得及傳入正主耳中,先是傳入了燕曲耳中,狹長的眼略微揚起。

他依稀記得當初那個貓似的軟團子。

不恥下問的求仙者?

委實不像。

可忍不住的,他想重新看看對方,畢竟師兄弟一場,若真不恥下問,他這個師弟也配教上一教。

為自己找好了理由,少年的步伐逐漸輕快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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